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爷爷,我想您
  爷爷离开我们31年了,我的思念却一直没有减少,反而更加浓烈,记忆依然清晰。
  1986年正月初七,天寒地冻,爷爷的咳喘不停,脸憋得黑红。这年的春节我家没贴春联,因奶奶去世不足三年。我们几个穿着妈妈做的新衣服,围坐在爷爷屋里的火炉旁,看着爸爸刚为爷爷买的新电视。爷爷穿身黑色旧棉衣,端只盛着玉米的破瓷碗,踉踉跄跄地去喂院子里的鸡子,户外的冷空气更让他咳嗽得眼泪都流出了眼眶,嘴慢慢有点歪,说话开始不灵。我和姐妹们觉得不对劲,赶紧把爷爷扶到床上,后来发现情况不好,央求村里几个人绑了个担架,踩过房子后面冰封的小河,沿小路急匆匆抬到乡卫生院。经诊断爷爷是脑溢血,在医院躺了7天一直是不省人事的状态。我当时在卫生院隔壁的县二中读书,抽空就去看看爷爷,给爷爷讲学习的事,呼唤着爷爷,相信爷爷能好起来。但是没有,爷爷一直也没有再睁眼看看我们,一句话没留下就走了,才74岁。
  我哭得特别伤心,从小我就一直和爷爷睡,感情很深。爷爷刚走的那几年,我经常梦见爷爷,幻想他老人家一定还会回到我的身边。
  爷爷的一生有着两度参军的传奇,第二次替弟从军在村里更是传为佳话。爷爷1912年出生在河南新密一个叫刘家沟的山沟沟里。按照国民党当时的兵役制度,在20岁时服了两年兵役,回到老家。一年多后,我二爷爷又该去当壮丁服役,我爷爷说:“你受不了队伍上的苦,让我替你去吧。”于是又第二次服役到了山西。时间大概是在1932-1938年间。爷爷不满当时内战兄弟残杀,不满当官的盘剥欺压士兵,和一个山西老乡深夜伺机逃离兵营,从不知多深的沟顶滚下,摔得鼻青脸肿,躲在一个山洞里藏了半个月,历尽千辛万苦才回到老家。这段经历,爷爷讲给我们时显得十分平静。但他死里逃生的胆略和替弟从军的美德,一直在方圆村子传扬。
  我爷爷是农民但也绝对是一个文化人。他虽然只上过3年私塾,但终生保持爱读书爱学习的习惯。他看过很多名著,《三国演义》中的很多人物和章节他讲得栩栩如生,村里人经常端着碗围坐在他周围听得入迷。他喜欢看医学书籍,我家现在还珍藏有爷爷用毛笔抄写的医学书,其中还有他画的标有穴位的人体经络图。平时劳累一天,他还给人按摩扎针,帮人解痛治病。爷爷还写得一手好毛笔字,爱好戏剧,能拉弦子。每一年村子里办灯节、搞民间文艺活动,爷爷都是导演和主要演奏人员,跟在后面的我们姊妹几个感到十分荣耀和自豪。
  爷爷是个有多种手艺的能人,会木工、做算盘,靠手艺积攒了些钱,就买和租了一些土地,解放后划成分时,有人觉得我们家土地多,应划为地主成分,但有不少帮助我家干过农活的乡亲说,爷爷帮助他们做过家具和农具,相互间是换工,不存在剥削的,于是我们就没有被划为地主。爷爷还有石匠和泥瓦匠手艺,我们家原来的三间大瓦房,锻石头做门窗做大梁垒墙壁,都是爷爷亲手设计施工的。爷爷是种地的能手,地里的农活,他没有不会的,没有不通的,村里人都说:“秀公(我爷爷的名字)除了不会生孩子,什么都会。”爷爷勤奋好学的精神,是我们家永远的财富。
  爷爷对乡亲友好善良,对家人更是至亲至爱。爷爷由于手艺多,谁家有事叫一声,他就非常高兴地放下手里的活,去帮助人家。他不爱说人闲话,村里东家长李家短的事,他从来不议论,村里的人都很喜欢跟他一起轻松唠嗑说话。1985年我们家买了电视后,村里没有电视的乡亲都喜欢到我家里看,夏天他把家里的所有凳子都排在院子里的电视前,让自己家里的人让座给来看电视的乡亲。冬天爷爷把自己制作的宝塔一样的炉火点得很旺,让村里人暖暖和和地看电视,不管怎么劳累,别人不走他绝对是不让催人家走的。村里的老年人都喜欢找他剃头刮胡子,他手艺好,用自己制作的刀片刮得净还从没划伤过谁。爷爷和二爷从来没有分家,兄弟感情很深,从来没有看见他们兄弟两个红过脸吵过嘴,彼此关心尊重。爷爷对待我们三个姑姑(其中一个是我二爷的女儿)都是一样的亲,姑姑们也都十分敬重孝顺他老人家。爷爷有很坚强的意志,冬天手裂了,自己用线缝上口子。有一次维修家里的一个小棚子不小心掉了下来,头磕出一道很长的口子,鲜血一直流,都染红了捂在上面的衣服,身边的亲人和看到的路人都忍不住流泪,而他一直没叫一声疼。我妈妈讲,爷爷那年为了赶着种油菜,硬是顶着寒风和我妈妈在地里把活干完,手冻僵了,脸冻疼了,鼻子也冻红了。那一次,一向身体不错的爷爷得了重感冒,长时间咳嗽,最后落下气管炎。尽管他坚定地戒了烟,但冬天咳得厉害,有时咳得我们好心疼。爷爷对我们姊妹几个很少大声吵或打骂,总是给我们讲道理,鼓励我们好好学习踏实做人。
  我想念您,我的爷爷。31年了,现在咱家的条件好了,您和奶奶要是能活到现在,我们该是多么幸福令人羡慕的家庭啊。我7岁时,您那时用心血盖的三间瓦房子现在变成了一排两层小楼房,村子里也旧貌换新颜,家家日子过得红红火火。知道这一切,您老人家一定该高兴得呵呵大笑吧。刘玉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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