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力拔山兮气盖世,就要这样来爱你
  我们总是担心爸爸不够爱妈妈,岂料年过五十之后,我们家发生了乾坤大挪移,辛苦了一辈子的妈妈突然变身“女王”。
  父母的爱情在我们眼里就是“一头沉”:妈妈对爸太好,爸对妈妈一般般。
  从我记事起,妈妈每天一碗鸡蛋茶,端到爸爸床边。天一擦亮,妈妈就起床,而爸爸,是要等到这一碗鸡蛋茶喝到肚里,在床上歪一会儿、稳一会儿才起床的。
  鸡蛋茶,就是用开水冲一碗鸡蛋花,加上细盐和香油。一直以来,在我眼里,鸡蛋茶就是男人极大的补品,因为我们家只有我爸——这个唯一的男人有这唯一的特权,我们小孩子,包括我的姥姥、妈妈,谁都没有这个特权。
  除了鸡蛋茶,爸爸还吃一种鸡蛋馍,两张荷叶大的烙馍中间刷上油盐、摊上鸡蛋,在铁鏊子上烙得金黄酥脆。我们也吃这种油馍,只是省略了中间的鸡蛋。
  我曾旁敲侧击地向妈妈抱怨过,妈妈大大方方地回应:“你爸身子不好,苗儿娇,不给他补补,没有顶梁柱,咱家靠谁?”妈妈从小没有父亲,她吃够了这个亏,不光对爸爸,对爷爷,妈妈同样奉若神明,比亲生父亲还亲。
  吃上,让着爸;穿上,同样让着爸。我记得有个寒冷的冬夜,妈妈要给爸做一件棉大衣。那时候棉大衣很时髦,别的男人都没有。爸爸兴奋地打趣:“不如弄个太阳红的里子,这样就像太阳一样温暖了。”大衣做好了,深灰色,爸穿上后,剑眉星目,干练潇洒,帅得一塌糊涂。
  爸爸原来有体面的工作,后来回到农村,他已然是个农民。只是在妈妈眼里,他永远都是那个识文断字知书达理的学者,她敬他、爱他,从不忍将他和村里囫囵汉子混为一谈。
  一个家庭总有分工,爸的工作是精神文明,妈的工作是衣食住行。负责精神的总是高高在上,和孩子们谈天说地,因而走得更近。而负责衣食住行的,整天风风火火,一身泥一身汗,标准的农村妇女。崇拜爸的姐姐就天真地问过:“爸,你这么帅,怎么会看上妈妈的?”听到这赤裸裸的拍马屁,爸忍不住笑了,我们也就此知道了爸妈的恋爱史。
  爸爸上学时,班上有个女生,外号叫作“小华罗庚”,小华罗庚聪明归聪明,爸却没有感觉。没想到的是,小华罗庚不但不恼,反而要把她的铁杆闺蜜介绍给爸爸。这铁杆闺蜜,就是我的妈妈。爸爸见到妈妈时,心一动,细高挑的身材杏仁的眼,两根乌黑的麻花辫在腰间飘荡。
  让爸爸全身心爱上妈妈的还有一件事。那个时候,生活不好,爸一个月的工资只有28块,他留下几块生活费,其余的交给妈妈,他没想到的是,妈妈转手把这些钱全部交给爷爷奶奶。过了很长时间,爸爸才知道这件事,这件事把他感动的,怎么表达也表达不了。妈妈的解释是,奶奶家人口多,需要钱,她从小过惯了苦日子,粗茶淡饭怎么都能活。
  妈妈的能干是出了名的,在庄稼地里,她“力拔山兮气盖世”,不把庄稼搞明白,不荡平这块土地,就不算楚汉儿女。家离庄稼地挺远,为了多干活,她不回家吃饭,让我们送饭。爸爸灌好一壶茶,嘱咐我加两勺白糖,说妈妈爱喝甜茶,他包了两块油馍,放到小篮子里。我刚出家门,爸爸追上来,塞给我半头蒜,我说干什么,爸说:“油馍就蒜,你妈妈最喜欢吃。”我想起生蒜的辛辣,不禁皱眉头。可眉头在瞬间舒展,原来,爸爸是爱妈妈的,他比我们观察都仔细,我怎么就不知道妈妈爱吃油馍就大蒜呢?
  也许,爱情就在这样的细节里,茶里加勺糖,馍里加头蒜,这样的心意,你知晓,我明了。
  我们总是担心爸爸不够爱妈妈,现在看来,这种担心多余了。因为年过五十之后,我们家发生了乾坤大挪移,辛苦了一辈子的妈妈突然变身“女王”,她高兴时,叫爸爸“老头子”,不高兴时叫爸爸“死老头子”,被叫死老头子的人,一脸“谄媚”地配合。相对年轻时,爸的身体强健不少,妈妈因为体力透支,身体差了很多,所以,他俩角色互换,你说干啥就干啥,你高兴什么我做什么,爸爸一手全包了。真是前半生你为我辛苦持家,后半生我为你当牛作马。
  爱你,不留余地,也像种庄稼一样“力拔山兮气盖世”,这是父母传授给我们的爱情真理,是我原生家庭的生活模式。妈妈巡视了我们姊妹几个的家,辗转客厅,红了眼圈:“我的孩子,个个和我一样,讲丈夫讲孩子,剖心剖肝对婆家,哪有这样温柔善面知书达理的人呢!”
  妈妈,这不就是您吗?孩子们的爱情,孩子们的家庭,不就是您和爸爸的翻版吗?千人伊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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